□ 朱平章
上世紀六十年代初,我在海防前線某部當兵,當時部隊里正開展學雷鋒活動,其中一個核心內容就是“將有限的生命,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當中去”。于是一場以人人做好事為主要內容的學雷鋒活動,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了。
在連隊,除了政治學習、軍事訓練以外,戰(zhàn)士們的業(yè)余時間大多花在做好事上,諸如養(yǎng)殖種菜、修理家具、縫縫補補……
我是一個學生兵,在部隊機關主要從事廣播文體方面的工作,叫我寫寫畫畫、說說唱唱還勉強過得去,要叫我種菜養(yǎng)豬,那真是“死蟹一只”。
每當看見戰(zhàn)友們進進出出、忙忙碌碌滿頭大汗地干活,我卻站立一旁當“看客”,心里總不是滋味。所以,那段時間,我的心情特別郁悶。
一天晚飯后,軍人服務社理發(fā)師傅戴福貴到軍人俱樂部來下棋,突然讓我有了靈感:我何不向他學理發(fā)?
戴師傅是我的老棋友,論年紀也是我的長輩,平時有空,咱爺倆一邊下棋一邊聊天,彼此相互了解、友誼日增。當我向他提出,要拜他為師學理發(fā)時,他幾乎不加思索,便滿口答應了。
就這樣,從第二天開始,我一有空,就往軍人服務社跑。戴師傅一見我來了,非常高興,便指著一位戰(zhàn)友的頭給我作起了講解,一點一滴,一招一式講得細致入微。如果不入這一行,誰能知道這里面的“名堂”還真不少!
比如圍圍布,怎樣才能圍得不松不緊?既不能讓人感到難受,又不能讓圍布輕易松開,這里也有訣竅;再比如,理發(fā)前要先給顧客梳理一下頭發(fā),通過梳頭,除了了解客人的頭型特點,還能發(fā)現(xiàn)顧客頭皮中有沒有隱藏著的疤痕,理發(fā)時要格外謹慎,不可將一些缺陷暴露出來等等。
在理發(fā)空閑時,戴師傅還會跟我講些他從事理發(fā)時曾經犯過的小錯,要我注意接受教訓。
他說,有一次給一位顧客理發(fā),在洗頭時發(fā)現(xiàn)肥皂用完忘了買了。這時顧客的頭已被打濕,又沒人幫忙買肥皂,怎么辦?他靈機一動,用右手按住他的頭,將左手握成半拳當成肥皂在那顧客頭上蹭來蹭去,顧客卻全然不知。理完發(fā),戴師傅只收了顧客的半價,以彌補自己的過失。
后來經過師傅個把月手把手的培訓,我初步掌握了推、剪、刪、刮等等基本技術。為此,師傅還經常在大家面前夸我學技術悟性好,一個月就可以“出師”了。
有一次,一位戰(zhàn)士來理發(fā),師傅手上正忙活,叫我替他理,戰(zhàn)士不放心我的技術,說什么也不同意。我?guī)煾岛懿桓吲d地對那位戰(zhàn)士說:“如果來理發(fā)的人都像你一樣,我還怎么帶徒弟呀?如果他(指我)哪里剃得不好,不是還有我嘛。退一步說,即使理得不好,都是當兵的,頭上戴著帽子呢,一個月以后我再賠你一個‘新頭’,你還怕什么?”幾句話,說得他無言以對,只好同意了。
還有一件事讓我記憶十分深刻。那天,我們團長要到軍里開會,想理個發(fā)再走。他到服務社找老戴,一問,說是老戴到十幾里外的連隊理發(fā)去了。這時有人告訴團長,說是廣播員朱平章會理發(fā),結果團長差人把我叫了去。我說,首長,您的頭我可不敢剃呀!團長操著一口濃重的膠東口音說:“怕協(xié)嘛,剃!”
我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、仔仔細細,足足花了半個多小時,終于完成了“偉大任務”。團長一照鏡子,拍了拍我的肩膀,笑笑說:“不是挺好地嘛!”得到團長的表揚,我懸著的一顆心,終于放下了。
自從給團長理過發(fā)后,我就“抖”起來了。有了這個“資本”,誰還能再嫌棄我?就這樣,我的手藝越來越好,還弄出一點兒小小名氣呢。
自那以后,幾乎天天有人來找我理發(fā),無論連隊官兵,還是家屬職工,只要我手頭上沒有特別重要的事,我都來者不拒。為此,那一年我還被評為“學雷鋒標兵”呢。
時間一晃,快六十年過去了,我也從一個“青蔥小帥”,變成一棵“耄耋老松”。由于平時樂觀好動,身體狀態(tài)一直比較好。
從去年開始,為配合創(chuàng)建全國文明城市,我市的志愿者開展了廣泛的“學雷鋒、做好事”活動。這件事,又深深地觸動了我的初心。于是,我重新購置了理發(fā)工具,“重操舊業(yè)”為老百姓服務。一年多來,我和“敬老助殘協(xié)會”的志愿者一起,經常深入居民小區(qū)、社會福利院、偏遠山村,以及城鎮(zhèn)廣場等,開展“做好事、送溫暖”活動。
通過這些活動,既方便了群眾生活,又廣泛接觸了社會;既廣交了朋友,又愉悅了自己。我的退休生活更加豐富多彩。我打心眼里感謝我們偉大的祖國,感謝這個偉大時代。
